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姓陸的男孩名字和姓張的男孩名字大全

2024-01-26 01:53:3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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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詳情介紹:

《四大名捕逆水寒》陸

第二十六章 金黃稻穗鮮紅血

沈邊兒才叫出聲,稻叢里立即冒出了七八個人頭,此起彼落。

這些人正迅速在向他包抄過來。

就在此時,又一聲慘呼。

慘呼聲離沈邊兒左邊不及八尺之遙。

沈邊立時向那里掠去。

突然,他原先站立的所在,噗噗噗連響,至少有十四、五件暗器,打在稻桿上!

沈邊兒長空掠起,有兩道身影,一左一右,半空夾擊。

三道人影一分,沈邊兒落在慘呼之處,那兒多了一名死人,伏在地上。

沈邊兒左腰多了一道血口。

那兩道人影,一人落下,額骨爆裂,永不能起。

另一個驚魂未定,孟有威已經趕到,一槍往稻叢中沈邊兒的背門扎去。

沈邊兒倏地往稻叢里一伏,消失不見!

孟有威氣虎虎地下令:“搜!都給我搜出來,我要他死一百九十二次!”

他這一聲叱,沈邊兒自然也是聽到。

可是他已無心戀戰,心里亂成一片。

就在這時,自己后面的稻叢,微微移動了一下。

沈邊兒知道孟有威的人搜到來了,他身子不帶一絲聲息的疾閃過去,分開稻草,果見人影一閃。

“錚”!那人出劍!

劍好快,眼前一亮,劍已至!

沈邊兒目為之眩,閉起雙眼,雙手認準部位,一抓一扣。

劍已及咽喉,但發劍的手已被沈邊兒抓住!

劍頓住,但那人“錚”地又拔一劍!

沈邊兒的肘錘也立即撞了出去!

突然間,他覺得手里所扣的臂腕,柔若無骨,有一種說不出的熟悉感覺。

他不禁頓了一頓。

那人的第二劍也陡然停住。

兩人一看,不禁一齊失聲叫道:“是你!”

“三娘!”

兩人才一出聲,稻草絲絲作響,又有敵人逼近。

秦晚晴眼珠子往稻叢里一轉,疾道:“走!”兩人一齊翻滾過去,原先立足之處,已剎然多了幾人。

秦晚晴與沈邊兒卻已不見。

又一聲慘呼。

秦晚晴拔出了劍,沈邊兒收回了拳頭。

一名連云寨叛徒倒地而歿。

沈邊兒握著秦晚晴的手,激動地壓低聲音,啞然道:“三娘,我找得你好苦……”一時間千言萬語,但又無從說起。

秦晚晴的眼眸濕潤,出現了感動的神色,用手掌把沈邊兒的手背輕輕覆蓋,道:

“我……我也在找你。”

沈邊兒只覺心頭一熱,道:“三娘……你,你也是喜歡我的,何苦……”

秦晚晴拍拍他的手背,嗔笑道:“快別說這些了,我算過來,他們一共有十九個,十一人向你明打著包圍,另外八人匍伏前來狙擊,剛才,我放倒四人,你殺了兩名,還有一個,給我們合力干掉,總共七人,也就是說,他們還剩下十二人。”

沈邊兒覺得只要秦晚晴在他身邊,世間一切都變得沒有難事了,“那十二人不是什么腳色,不是我們的對手。”

“可是,”秦晚晴狠狠地道:“打退他們并不難,我們卻不能讓他們離開,不能活回去一個!”

沈邊兒見到秦晚晴狠辣的神情,初時也怔了一怔,往后立即明白,道:“對!”

——只要有一人活回去,便會率眾回來這里,這地方變成不是藏匿之處了!

——黃金鱗、顧惜朝等若知道他倆未死,一定會派重兵來搜捕,追殺他們的,那時就永無寧日了。

沈邊兒忽又想起了一點:“他們本來是來伏擊兩個人的……”

秦晚晴道:“所以更不能讓他們回去通風報訊。”

沈邊兒突然起身,揮拳,一拳擊碎了一名潛近欲揮刀的敵人之喉核,對方連叫都來不及,便已咽了氣。

沈邊兒又伏了下來,兩人靜悄悄地潛離了原地,秦晚晴道:“剩下十一人。”

沈邊兒道:“要殺他們不難,但要殺死他們全部則不易。他們一旦驚懼,大可四散而逃。”

秦晚晴道:“除非讓他們不感覺到畏懼,還以為他們贏定了,才有機會逐個擊破后,一舉搏殺。”

“好,”沈邊兒道:“但要留下一人,我要問個清楚。”

秦晚晴點點頭,然后用手抓住稻桿,搖了幾搖,霍然,一柄槍尖,迎面刺到!

秦晚晴一個跟斗翻了出去,哀呼一聲。

沈邊兒一手抓住金槍。

孟有威心里一凜,對手出手之快,令他完全不及變招,但他也是應變奇速,把槍一折,槍竟分為二截,孟有威一手抄住另一截槍,急刺沈邊兒。

沈邊兒悶哼一聲,掩臉而退。

孟有威還來得及看見對方手背上指縫間都是鮮紅的血!

這時一名連云寨叛徒已抄至沈邊兒身后,但慘叫一聲,背后著了一劍,撲倒于地。

孟有威急搶過去,但沈邊兒已潛入稻草叢中不見。

孟有威發出一陣特別的胡哨。

那是他們的暗號。

一下子,便來了十個人。

孟有威持著槍,威風地道:“其他的人呢?”

其中一人恐懼地道:“就這么多了,能到的,都到齊了。”

——不能到的,已經到另外一個世界去了。

一名連云寨叛徒懷著懼意的道:“孟寨主,我們,我看,不如……”

孟有威神威凜凜似的道:“怕什么?!那女的已受了傷,男的也被我刺中,準活不了!

快去搜!”

“是!”連云寨的叛徒又各自兩三人成一小組,鉆入稻叢里去,孟有威不曾留意,原先集合的九個人,現在已成了八個人。

孟有威自己也在搜索。

他知道這一男一女是大官黃金鱗、大當家顧惜朝眼中釘、大對頭,如果能抓住甚或殺了這兩人,必定能使黃金鱗和顧惜朝高興,不管大官還是大當家高興,對他而言,可是件大大的好事。

——先搜殺這一男一女,再伏殺跟著要來的那對男女,這功可立得不小哇!

——老九游天龍只顧著去抓穆鳩平,可給自己獨占了這個大功!

想到這里,他就比拾到個大元寶還興奮。

也在這時,稻叢里又傳來兩聲低嚎。

叫聲方起,便似給割斷了咽喉,再也呼嚷不出了。

孟有威立即挺槍趕了過去。

兩個死人。

連云寨的人。

金黃的稻穗沾染了血跡。

孟有威忽然感覺到一絲不祥的念頭:他畢竟在連云寨里出生入死,大小百數十戰,情形對不對路,一向拿捏得甚為準確。

他這個念頭剛起,稻叢中又傳來撲地的聲音。

孟有威立即掠了過去,剛好來得及看見兩名弟子倒地,另一名帶著莫大的驚惶恐懼,全身發著抖。

那名弟子一見孟有威,一如見救星,舌頭打著結:“他們……他們……殺了……殺了……”

孟有威馬上決定了一件事。

情形看來并不如他所想象的:

走!

總共是四個人。

兩個是連云寨的叛徒弟子。

兩個是一男一女。

沈邊兒和秦晚晴。

沈邊兒和秦晚晴一點也不像是受過重傷的樣子。

沒有趕來的連云寨子弟,自然都遭了毒手。孟有威這兒只剩下了他自己,和三名弟子。

孟有威立即知道自己上了當。

他本來還有勇氣一拼,但當他發現沈邊兒和秦晚晴根本沒有被他所傷時,便有一種跌入陷阱的感覺,這感覺使他失去了全部的勇氣。

他大吼一聲,“上!”當先一槍搠去!

他一槍發出,也不管是否命中,拖槍就走。

那兩名連云寨弟子見主帥先上,他們也揮手撲上,沈邊兒揮拳,一拳打在刀尖上。

刀節節斷裂。

沈邊兒第二拳打在他的手背上。

那人的手臂立時發出啪啪如干柴爆裂的聲響,他的指骨撞拳骨,拳骨撞腕骨,腕骨撞臂骨,臂骨撞肘骨,一剎那間,手臂骨節全碎。

沈邊兒并不想使他太痛苦,第三拳便殺了他。

另一名連云寨的叛徒的刀給秦晚晴雙劍架住,交叉一剪,刀折為二。

然后雙劍到了他的頸上,交叉一剪,脖子落了下來。

孟有威發狂地奔逃,另一名連云寨弟子,原早已嚇破了膽,也亡命地逃。

換作平時,沈邊兒和秦晚晴也不想趕盡殺絕;可是現在他們沒有辦法。

留一個活口,無疑等于把自己推入死路。

沈邊兒疾道:“我抓姓孟的!”

他說完這五個字時己攔住孟有威。

同時間秦晚晴已殺了那連云寨剩下的唯一弟子。

那名弟子慘呼倒地,秦晚晴的心里卻有一種很奇異的感覺:

一劍,就毀了一條生命,不分什么忠奸敵我,不論什么正邪好壞,倒下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變成一具沒有生命的尸體。

——為什么武林中的生命,竟如此輕賤,非要血來洗滌個人的恩怨不可?

——這些人本來互不相識,但為了立功受命,他便殺她,結果是她殺了他,他死了,彼此還是互不相識。

——為了自己活命,已在片刻間殺了一十八條人命,這樣子換來自己的生存,值得嗎?

可是秦晚晴沒有再想下去。

因為她想起了碎云淵、毀諾城。

那一眾姐妹,為了保護幾個朋支,結果被人殘殺殆盡。

秦晚晴的眼神融在劍芒里。

劍尖遙指孟有威。

沈邊兒攔住孟有威,還未出手,孟有威掉頭就走。

沈邊兒立即緊追,但孟有威只回頭,沒有走,他的槍自后遽然刺出!

金槍閃電般刺到沈邊兒的腰間,沈邊兒突然一肘往地上沉擊,竟把金槍壓在地上。

孟有威立時棄槍,騰身而上,撲打點踢,連攻沈邊兒七招。

沈邊兒連忙封開七招,孟有威又騰出金槍,呼呼呼一連三槍,疾攻了過去。

沈邊兒退了三步,架開三槍,反攻一招,把孟有威逼退三步,孟有威怒吼一聲,連轉三道槍花,突然之間,槍上紅纓,全如鋼針,向沈邊兒激射過去!

沈邊兒倒嚇了一大驚,危急間疾脫下了袍子,一兜一套,已把紅纓針盡數收在其中。

孟有威才射出槍上針,立即返身就逃。

可是秦晚晴已攔在他面前。

他一槍就刺過去。

秦晚晴雙劍一交,挾住槍首,運力一剪,孟有威這一柄金槍,居然剪拗不斷,同時間啪的一響,槍尖離柄射出,眼看便要刺入秦晚晴腹中!

孟有威手上這一支槍,有這許多機關變化,秦晚晴也意料不到,百忙中,力注劍上,劍籍槍力一沉,秦晚晴躍起,腳急出!

腳尖踢在槍尖上!

槍尖倒飛,“嗤”地射入孟有威右臂中!

盂有威大叫一聲,手一痛,指一松,秦晚晴雙劍一回,手中槍便給奪了過去。

孟有威反應忒也快速,立時回身向稻叢中竄去。

但沈邊兒在那兒抱著臂盯住他。

孟有威忽然跪了下來:“求求你們,不要殺我……”

很多人都會為了生存,做他可能平時很不愿意做的事。

孟有威正是這種人。

他正是那種寧可沒有原則,也要立功,寧可不是人,也要活著的人。

所以沈邊兒問他的話他都據實的答:

“毀諾城怎樣了?”

“毀了。”

“你們是在等什么人來?”

“雷卷和唐二娘。”

“什么?”

“是雷卷和唐晚詞!”

對沈邊兒和秦晚晴而言,這句回答,無疑是意外之喜!

孟有威也看得出來,所以他馬上抓緊機會哀求:“只要你們答應不殺我,我都告訴你們。”

“好,我不殺你。”沈邊兒道,“但只要你說一句謊,我決不讓你多活片刻。”

孟有威當然不敢撤謊。

“毀諾城破了之后,黃大人和大當家就下令我們仔細搜索,雞犬不留……然后劉捕神去追捕戚少商及息大娘,‘連云三亂’和李氏兄弟去抓鐵手,游老七及冷將軍去追拿穆鳩平,我便和鮮于將軍在碎云淵的殘垣碎礫中搜查……”孟有威當然不敢仔細詳述自己如何對一些毀諾城的傷殘者殺戮和**,馬上便轉入正題:

“我們搜到一處潰倒的石室,忽然聽到里面有一些異聲,便叫人把石塊掘開……”

秦晚晴忽道:“慢著。”

第二十七章 私情與私心

孟有威愕然,不知自己說錯了什么。

秦晚晴卻問:“你說那堆巨石堵滿的石室,是不是前面倒著七根紅色柱子的地方?”

孟有威道:“紅色柱子……是有幾根,可是,可是我沒看清楚,總共幾根……”他正后悔自己當時為何不數個清楚。

秦晚晴轉首對沈邊兒道:“確是二娘和雷卷的石室。”然后厲聲問孟有威:“之后怎么了?!說!”

孟有威立即就說下去,比一頭乖順的狗遇到兇惡的主人還要聽話:

“我們聽到里面有些奇怪的聲響,像有人在里面推移堵塞的石塊,我們以為是毀諾城的馀孽……不,以為是貴城子弟,便著手掘開來,豈知——”

“原來是雷卷和唐二娘,他們倆大概見有人挖掘,便伏著不動,等我們把洞掘大了,他們就突然的撲了出來,傷了我們十六、七個人,我和鮮于將軍不是他們之敵;眼看他們要闖了出去,卻在這時,那唐二娘卻頓了一頓,直瞪著地上,那雷卷便問她‘什么事?’唐二娘沒有答腔,只對雷卷說了兩個字;‘原來——’便沒說下去了——”

秦晚晴道:“她在看大娘的刻字。”

沈邊兒不明白:“刻字?”

秦晚晴湊過去在沈邊兒的耳邊悄聲道:“大娘用劍在地上刻了幾個字,是我們毀諾城的暗號,只有自己人才看得懂,是約定二娘在中秋時易水江畔相見,共謀復仇大計。”

沈邊兒也壓低聲音道:“那么說,大娘確知二娘只是困在里面,并沒有死了。”

秦晚晴幽幽一嘆,小聲說:“老實說,我和大娘都以為二娘和雷卷只怕難有僥幸了,如果有幾分把握他們仍活著,必囑大家先撬開堵石救了他們再走。”

沈邊兒懵然道:“那么,大娘說他們自有通道逃出去,是騙我的了?”

秦晚晴笑道:“通道倒是有的,但出口已被毀去,不這樣說,你怎么肯走?現在倒好,雷卷和二娘吉人天相……想必在爆炸時,二娘他們已躲在通道中,通道前路已毀,但卻能避過炸力,可是出路封鎖,退路亦被堵塞,也當真是險……”話音一止,向孟有威叱道:

“快說,后來他們怎樣了?!”

孟有威卻是心中高興,因為秦晚晴既要對沈邊兒悄聲說話,便無意要殺自己滅口,故不想給自己聽到,只要自己后面的敘述不出錯,大概還能保住性命,于是道:“后來……后來……這阻得一阻,黃大人和大當家便趕到了——”

秦晚晴恨聲的道:“不好,這兩個王八——”

孟有威趁風轉舵,也說:“對,這兩個王八,一上來,就傷了兩位大俠,我便收手不打,兩位大俠負傷闖出重圍——”他除了把激斗中部分重要情形表略過不提外,更把自己背后一槍刺傷唐晚詞后踝的事略去不說。

沈邊兒吁了一口氣:“總算也沖出去了。”

孟有威一副是站在沈邊兒這一邊的樣子:“可是那兩個王八狼子野心,趕盡殺絕,一路把兩位大俠逼來此地。”

秦晚晴道:“他們四面兜截,把二娘他們趕來這里,你們則在這里預先埋伏,施加暗算,以立大功?”

孟有威叩首道:“三娘女俠,你大人有大量,就饒了小的罷,我這不過是奉命行事,縱心有不甘,也身不由己呀!”

沈邊兒冷笑一聲道:“怕的是你不甘受辱,而且還不甘后人哩。”

孟有威忙不迭地哀告道:“小的一向當戚寨主馬首是瞻,唯命是從,奈何受顧惜朝那王八的挾制,只好虛與委蛇,攻打碎云淵一事,我本就極不贊同的,但小的武功不濟,又如何有抗命之能?除了任其擺布,又能如何?請兩位高抬貴手,饒了小的這條狗命罷!”

沈邊兒道:“可是適才你追殺我們,趾高氣揚,不是挺威風十足的么?”

孟有威一聽沈邊兒的語氣,看來情形不妙,很有改變主意的意思,嚇得變了臉色,指天發誓道:“小的真無加害兩位之心,只要兩位放了小的,小的今后修心養性,決不作惡,奉二位上檀堂祭拜,如有違言,愿血濺五步,死無葬身之地。”

沈邊兒笑道:“你也無須如此毒誓,我們說過不殺你,便不殺你。”孟有威才放下了心,沈邊兒臉色一沉又道:“可是再給我瞧見你怙惡不俊,則要你真個死無全尸!”

孟有威忙道:“不會了,不敢了。”

沈邊兒道:“卷哥和二娘大概幾時會到?”

孟有威看看天色,答:“他們四面包圍,正往內進逼,大概再過一會,兩位大俠便會退到此處來了。”

沈邊兒一字一句地道:“你老老實實地答我,追殺他們的有多少人?是什么人率領的?”

孟有威道:“大概有一百多人,是黃大人、文大人、大當家和鮮于將軍領的隊。”

沈邊兒與秦晚晴相顧一眼,伸手點了孟有威的“睡穴”,孟有威整個人就似暈死了一般。沈邊兒道:“這幾個人,都不好惹。”

秦晚晴在預算敵我雙方的形勢:“顧惜朝的武功在你之上,黃金鱗的武功也在我之上,文張高深莫測,加上鮮于仇和眾官兵叛賊,是難有勝機的,除非,雷卷和二娘受傷不重,我們合四人之能對抗,或許還能一戰。”

沈邊兒道:“那么,我們是不是也要在這兒布置一下,以便作戰,還是離開這片稻田,去找卷哥他們?”

秦晚晴道:“你知不知道這兒離碎云淵有多遠。”

沈邊兒是幾經浴血才殺出重圍逃來這兒的。混亂中也不知道自己跑了多少路,繞了多少圈,于是搖頭。

秦晚晴道:“這兒離開碎云淵大約十六里,你知不知道這兒叫什么地方?”

沈邊兒也不知道。

秦晚晴道:“這兒叫做五重溪,這一片稻田,其實也是我們的地方。”

“毀諾城”的人也要吃飯進餐,這一大片稻田,便是毀諾城的女弟子耕作的。

所以秦晚晴很熟悉這個地方。

她也曾經帶一班姐妹在此播種過。

沈邊兒知道秦晚晴還有話說。他在等她說下去。

秦晚晴用手遙指道:“那兒三座茅屋,也就是我們耕作后歇息之地。”

沈邊兒順著她尖細的手指看去,果然有三所茅屋,其中一間已塌倒大半,另一間也破舊不堪,只有中間的那茅屋還算完整。

秦晚晴道:“我們在茅屋的地底,挖了一深長的隧道,原本是拿來貯存米谷的,留有氣孔往外通風,大約有半里許長,不過,這地道只供貯量用,所以并沒有出口。

沈邊兒眼睛發了亮:“至少,必要時,可以在那兒先躲一躲。”

秦晚晴道:“不過,要是敵人找不到我們,一定會到處搜尋,那地道入口并不算太隱蔽,很容易便會被發現。”

沈邊兒道:“你的意思……?”

秦晚晴很認真的凝望沈邊兒,說:“我往下說的話,也許你聽了會很不喜歡我。”

沈邊兒道:“你說。”

秦晚晴忽然婉約的笑了一下,道:“還是不說了,我太自私了。”

沈邊兒伸手過去握住她的手,道:“我的手既粗魯又染滿了鮮血,你不嫌棄?”

秦晚晴道:“我的手也染沾了鮮血,你也可以嫌棄我啊。”陽光照在她的臉上,十分美麗,風韻曼妙得連好像稻田都嫵媚起來。

沈邊兒笑道:“我現在不是握住你的手嗎?”

秦晚晴嫵媚一笑:“這么會說話!你究竟想告訴我什么,不說出來,我可聽不懂。”

沈邊兒誠懇地道,“你說你自私,但我也是人,我也自私,你的話,擺在心里,不說出來,教我怎么明白?”

秦晚晴笑道:“行了,拐那么大個圈子,目的是要把我的話逗出來。”

沈邊兒執著她的手,深深地望著她。

秦晚睛低聲道,“我怕我說出來后,你會不喜歡我的。”

沈邊兒只是用力握了握她的手,不說別的。秦晚晴幽幽地嘆了一口氣,道,“我在想我們既然己逃出生天了,為何還要跑出去送命呢?”

沈邊兒皺了皺眉頭。

秦晚晴馬上道:“我就知道你會不高興。可是,我們挺出去,是不是顧惜朝他們的對手?與其大家抱住一齊送命,不如——”忽然停聲,冷冷的說了一句:

“你罵吧。”

沈邊兒的眼神冷了。

本來熱誠的雙目,現在如同冰封。

所以秦晚晴也不擬再說下去。

武林子弟的江湖義氣,本就不容許婦道人家干涉——只是女人有女人的“義氣”,說出剛才的話,秦晚晴對自己也無法忍受。

誰料沈邊兒冷冷地道:“你剛才所說的,正是我心里所想的。”

秦晚晴吃了一驚。

沈邊兒緩緩地道:“以前我從沒有這種想法,我愿為雷門而活,肯為卷哥而死——可是,我現在已不只是我,我有了你。”

秦晚晴望定了他。

沈邊兒痛苦地把臉埋在雙手問:“我該怎么辦?”他大力搓揉自己的頭發,道:“我該怎么辦?”

秦晚晴把他的頭挽過來,伏在自己的胸前,道:“只要我們不出來,顧惜朝他們不知道我們在這里,我們是安全的。”

沈邊兒道:“如果我們不出來,卷哥和二娘就會在這里……”秦晚晴哀呼了一聲:“為什么上天要安排我們逃到這兒?”

沈邊兒忽然緊握秦晚晴的手,道,“既然上天把我們安排在這里,我們就要面對現實,不能辜負上天的安排。”

他要秦晚晴看著他,“你知道卷哥和我的關系?”

秦晚晴忍著淚,點了點頭:“沒有他,就不會有沈邊兒,沈邊兒就餓死在街頭,或成為一頭無用的狗,可是我是沈邊兒,現在的沈邊兒,全是卷哥一手裁培我起來的。”

他吻著秦晚晴的手:“你明白嗎?”他用盡氣力道,“我不能背棄他。”

秦晚晴撫著他的發:“你知道我和大娘、二娘的關系?”

“大娘年紀最輕,二娘年紀最大;”秦晚晴道:“她由小把我照顧到大,在童年時,別家男孩子打我,她就跟他們打,結果被打得頭破血流的是她,有段時候,我們還不會武功,被賣入青樓,鴇母打我,她就護著,結果,她捱了打,臉青鼻腫,那一晚,有個老頭子吃醉了酒,想要我,她也替了我,我一生的苦,都由她來代受,我為什么不能代她受一次?”

她撫著沈邊兒的鬢發:“我只是舍不得你。”

沈邊兒道:“三娘。”

秦晚晴道:“嗯?”

沈邊兒道:“我們不能躲躲藏藏一輩子,見不得光,作出下半輩子都會后悔的事。”

秦晚晴道:“嗯。”

沈邊兒毅然道:“所以,這件事,我們一定要挺身而出。”

沈邊兒忽然感覺到手背潮濕。

秦晚晴在落淚。

“可是……”秦晚晴道:“我感到好害怕……”

“為什么?”沈邊兒眼中又充滿了狂熱:“我們四人一起聯手,說不定,可以把敵人都殺掉。”

“你知道我為什么不許你喜歡我嗎?”

“我以前喜歡過的男人,而他又喜歡我的話,那么,很快的,他們都會因意外喪生;”

秦晚晴顫抖著道:“相師也是這么說,他說我克夫,所以喜歡我的男人,都活不長,所以我寧愿躲到碎云淵來。”

“不然,我會一直克我所愛的人,直至我遇上一個煞氣比我還大的人,也同時克制回我,那么,我們便會一起死去;”秦晚晴泣道:“我真的好害怕。所以我才推拒你。我真的好害怕。”

沈邊兒擁住她,嘴里也覺干澀一片,只重復地道:“不要怕。不要伯……”

秦晚晴的身子仍在抖著:“我怎能不怕,我怎能不怕?”

“這些只是迷信而已;”沈邊兒安慰她,“上天既然使我們逃了出來,就不會讓我們隨隨便便死去的。知道嗎?”

“可是,相師的話,在我過去,都應驗了……”秦晚晴道:“現在,我們面臨到的,便是——”

沈邊兒忽然哈哈笑道:“如果真的靈驗,遲早都要發生的,又何懼之有?何必要躲,人生自古誰無死,能在死前得一紅粉知己,此生足矣。”沈邊兒豪情萬丈的道:“橫豎是一死,何不從容就義?救了卷哥二娘,他們日后自會替我們報仇!”

“說不定,”沈邊兒道:“我們不死,死的是那一干狗賊呢!”

秦晚晴也被沈邊兒的豪氣激起了斗志,喃喃地道:“說不定,卷哥、二娘、你、我,確能跟那干逼人太甚的兔崽子決一死戰呢!”

“便是!”

秦晚晴道:“好,那么,我們先把這些尸首埋掉,別讓顧惜朝他們發現有入來過。”

沈邊兒疾道:“好!”忽看見暈死過去的孟有威:“這人……”

秦晚晴低聲道:“為了滅口,只好殺了!”

沈邊兒阻止道:“無論怎么說,咱們不能不守信。”他沉吟了一下,道:“制他重穴,保教他三天內醒不過來,把他埋在田中土里,只剩下鼻孔,用稻草覆掩……三天后就算他出得來,大局已定,想來不致有害。”秦晚晴笑道:“只是,這樣卻是費事多了……”

沈邊兒道:“我們埋掉這些人,再退回茅屋里,接應卷哥和二娘。”

秦晚晴滿懷希望地道:“但愿他倆傷得不重……”

沈邊兒和秦晚晴很快便明了他們有多大失望,當他們第一眼看見雷卷和唐晚詞的時候。

第二十八章 石室中的男女

唐晚詞扶雷卷入內室,替他掀開長衫,治療傷口。雷卷身上的傷,一在胸,一在腰,胸上是刀傷,刀傷及肺;腰間是斧傷,肉綻皮掀。

這兩處都傷得很不輕,兩度傷口都是顧惜朝下的毒手。

要是換了別人,早就已經倒了下去,唐晚詞很驚訝雷卷能一直支持著。

看不出這個身體單薄,神色蒼白的人,卻有這么堅忍的耐力。

這個人看去像個威嚴的領袖,連沈邊兒、戚少商仿佛對他都十分尊敬,但在唐晚詞的眼中看來,卻像個受人遺棄的倔強孩子,正需要人照顧。

——真的有些像初見……

她想到這點,心里便生起了疼惜之情,越發覺得這瘦削蒼白的人,緊抿的唇,亮黑的眉,就像當年與她恩情并重的納蘭初見。

故此唐晚詞愿意為雷卷親自醫治。

雷卷的傷,她一直冷眼旁觀留意著。她的醫術,在毀諾城中可以算是最好的,因為她的醫術,不是在碎云淵中學得的,而是少女的時候,在青樓中跟納蘭初見學的。

納蘭初見的醫學跟他的詩詞一樣著名,譽滿京師,當時人們常把他的醫術與詩才并論,人稱“神針才子”,“神針”便是一匣子的金針,他金針度穴,沾脈斷癥的能耐,只怕連皇上身邊的御醫也得向他請教。

納蘭初見卻不愿做官,皇上要封他個大官,專替官里權貴看病,他就躲到深山里,只替野外鄉民治病。

皇帝以為納蘭初見嫌官位小,不重用他的詩才,接納了宰相傅宗書的意見,封了他個主持科舉的官位,傅宗書便派心腹文張去把他從深山里請出來。

文張軟硬兼施,把納蘭初見“請”了出來,納蘭初見虛與委蛇,到了京城,便躲到妓院里,不肯出來,天天詐醉佯狂,寫詩給青樓女子,鬧得聲名狼藉,不成體統,皇帝一怒之下,便打消了重用的念頭。

宰相傅宗書覺得納蘭初見此舉無疑是敬酒不吃,沒給他面子,然后又發現納蘭初見在妓院里寫了多首譏刺他的詩,于是記恨在心。

文張這次有負傅宗書之托,更感臉上無光,心里亦欲除納蘭初見而后快。

納蘭初見也無所謂,千金散盡,十分潦倒,常替路邊窮人治病,卻不屑跟有錢人家看病,人或問之,他便說:“富貴人家已享福夠了,給病折磨一下又何妨?就算病死了也不枉。”

他常翻起醉眼道:“窮苦人家就不一樣,他們熬了一世窮,病不起的,我不醫他們醫誰去?”

又有人問他現在這般窮困,想起當日有官不做會不會后悔,“后悔?”他叫起來道:

“我是聰明!要是在宮里,像我這種人,還能活到現在?我是作了個明智的選擇!”

直到納蘭初見在青樓遇見唐晚詞。

唐晚詞的名字便是納蘭初見第一次見到她之后便脫口而取的,他認為這女子就像一卷晚唐的詞卷,一般醉人。

唐晚詞那時正在跟息大娘學武。

納蘭初見見著她以后,再不去別家妓院,再不找別的女子,也再不寫詩給別的女人,只是見她,只為她寫詩,只陪著她。

納蘭初見的才華,以及他的個性、脾氣,唐晚詞都極為欣賞,納蘭初見固執倔強的程度,有時候比一塊巖石還強硬,但有些時候卻脆弱得像一個無依的孩子,摟住她的腰,把臉埋在她胸脯間低訴。

因為愛屋及烏的原故,納蘭初見也替南四娘和秦三娘取名字,“南晚楚”和“秦晚晴”的名字便是這樣得來的。

南晚楚和秦晚晴都很為唐晚詞感到高興。

納蘭初見跟唐晚詞雙宿雙棲,只羨鴛鴦不羨仙。唐晚詞喜歡納蘭初見替她畫眉時候的多情,見到窮苦人家病困時候失聲痛泣的多愁,和撫琴作詩精通易數醫學的多才,而納蘭初見也把唐晚詞當作是妻子,同時也是可以依傍的母親,以及悉心照料的女兒。

可惜這一段快活似神仙的戀情太過短暫。文張把一首納蘭初見親筆寫的詩呈上給傅宗書并告他一狀,說他詩內有辱皇上,加上傅宗書在旁煽風撥火,皇帝可真是龍顏大怒,要治納蘭初見的罪。

納蘭初見被抓入牢里,三天之內,身上沒有一塊肌肉是完整的,喉嚨被爐火腌啞,雙腳十趾被一根根的切去,一只眼睛被炙棒刺瞎,只剩下一雙手還算完好。

納蘭初見當然明白他們的意思。

——要留下他一雙手,來畫押招供。

納蘭初見的倔強傲氣是誓不低頭,他知道自己已難幸免,便以頭撞墻鐵——撞得頭破血流,可是偏又給文張叫人救活過來,向他逼供。納蘭初見死不肯認罪,文張卻不讓他死,慢慢折磨他。

納蘭初見知道這些人的意圖,趁他們一個不妨,把雙手伸入炙炭中,將十指灼焦,如此便無法畫押。

文張見心愿不能遂,更是懊惱,又怕唐晚詞等劫獄——事實上息大娘、唐晚詞和秦晚晴已劫獄三次,不過面對銅墻壁的大牢,都無功而退——便下令用極刑處死納蘭初見。

所謂“極刑”是剁人三百二十六刀,還要留人一口氣不死來受苦。

不過當剁到第八十三刀,納蘭初見已咬舌自盡。

只是招認罪狀還是簽了押,那是文張請來一位專仿人筆跡的文人,擬摹納蘭初見的字畫的押——那位“文人”從來沒想到這臨摹名家的字體,有一日居然還教他發了一筆小財;只要有錢,這些人沒有什么不肯干的。

納蘭初見招了供,天下皆聞,傅宗書等決不讓納蘭初見的冤情為人所悉,成為烈士。

根據這張罪狀,凡是納蘭初見的親友,莫不治罪。唐晚詞也在搜捕之列,但她逃了出來,憑她的武功,一般捕快也抓不著她。

這件事,除了息紅淚、唐晚詞、秦晚晴在盡力謀救之外,還有一人也設法拯救納蘭初見,便是諸葛先生。

諸葛先生不識得納蘭初見,他純粹是重材憐才,可惜納蘭初見的罪是:“譏刺皇帝”,非同小可,諸葛先生好不容易才把詩意解釋清楚,平息了皇帝的憤怒,然而納蘭初見已經“認了罪”,并被“處決”了。

諸葛先生唯有跌足長嘆。

諸葛先生企圖營救納蘭初見的事,唐晚詞也有所聞。

事實上,當時很多有名的文人,都曾上書希望赦免納蘭初見之罪——納蘭初見為人雖然狂放不羈一些,但確有才華,而且醫術高明,再加上當時一些有風骨的文人都不愿見這一類平白無辜的“文字獄”。

諸葛先生曾聯合這一干文人反映這些意見給天子,可惜還是于事無補!

唐晚詞自然傷心欲絕。

她為他寫了一首又一首的歌,把他送給她的詞,譜成曲子,一首又一首的唱。每唱一次,就掉一次淚,聽的人也無不落淚。

唐晚詞第一眼看到雷卷,就有這種“似曾相識”的感覺。

納蘭初見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也假裝完全沒有看到她,但卻在心里替自己取了名字。

雷卷仿佛也沒注意她。

可是她卻知道他最留意的是她。

現在雷卷暈了過去,她解開他的衣服:好一個瘦弱的人!

唐晚詞忽然明白了雷卷為何要穿著厚厚的毛裘了。這使她心里更生憐惜:納蘭初見便是因為身體不好,所以不能練武,他精通醫道,便是固為自己體質薄弱而對醫理萌生救助世人之志的。

唐晚詞替雷卷敷藥,再為他推宮過血,金針刺穴。

然后雷卷突然醒了過來。

他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的衣服被掀開,露出瘦骨嶙嶙的軀體。

更令人震怒的是,旁邊是一位陌生人——一個他不知怎的已經注重起來的女子,而不是沈邊兒!

這使得他白了臉,跳了起來。

他一面掩住衣衫,一面嘶聲道:“你——”隨即他已察覺對方是在為他治傷。

唐晚詞嗤地一笑,道:“怎么像個大姑娘一般。”

雷卷是個威嚴的人,他一生人都掌有生殺之權,機智而且堅強,他內心的柔弱決不予他人知道,良久跟隨他的沈邊兒固然得悉一些,便也不敢道破,只守在他身旁克盡所能,暗里相助,他決未想到居然有人說他“像大姑娘般”!

“嘿!”他怒笑道:“你說什么?!”

唐晚詞聳聳肩,攤攤手,道:“大姑娘啊。”

雷卷怒氣極:“什么大姑娘?!”

唐晚詞的聲音低沉而有勁力,似笑非笑的道:“還不承認?你看,連臉都紅了,像個紅臉大小姐,有時候,又像白臉小姑娘。”

雷卷氣得一時說不出話來。

“躺下。”唐晚詞吩咐道。

雷卷不敢置信:“你叫我?”

唐晚詞笑道:“乖,躺下,否則,我不替你治傷了。”

雷卷簡直忍無可忍:“你在跟小孩子說話?”

唐晚詞有趣的看著他:“哦?你是小孩子么?”

雷卷強忍怒氣,道:“謝謝你剛才替我療傷,我這傷還死不了,他們還在外面罷?我要出去了。”

唐晚詞道:“你這樣出去,不一會又要暈倒。”

雷卷大聲道:“我向你保證:我決不再昏倒。”

唐晚詞悠哉游哉地道:“我不相信你的保證。”

雷卷為之氣結:“你!”長吁了一口氣,道:“其實我根本不需要向你保證。”

雷卷正要行出去,唐晚詞忽又加一句:“因為你不敢向我保證。”

雷卷憋不住,回過身來:“我為什么不敢向你保證,我剛才不是已經保證過了嗎?”

唐晚詞淡淡地道:“你這是跟自己賭氣。”

雷卷忍不住問:“我為什么要賭氣?”

唐晚詞道:“因為你怕我。”

雷卷氣歪了鼻子:“我怕你?嘿!”又重重地再“嘿”了一聲。

唐晚詞略帶倦意地笑道:“你怕我。”

雷卷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心中的怒火都化作繞指柔,發作不出來,不想與她爭辯,便道:“好,不管誰怕誰,我出去好了。”

唐晚詞笑道:“你不怕我,為何要走?”

雷卷反問:“我為何要留在這里?”

唐晚詞道:“我給你治傷啊。”

雷卷覺得這樣辯下去,沒完沒了,便道:“我傷不重,謝謝,我走了。”

唐晚詞道:“你不能走。”說也奇怪,雷卷心里卻很喜歡唐晚詞那低沉的但很有女人味道的嗓音。

雷卷止步,道:“我為什么不能走?”

唐晚詞道:“你不敢走。”

雷卷“哈”地笑了一聲:“我,不敢走?”

“如果你這樣一走,衣衫不整,我就喊非禮,你說,外頭的人會怎樣想你?”唐晚詞用一雙妙目斜睨著他道。

雷卷的臉又紅了,忙整好身上的衣服,只說了一句:“我……非禮你……你……”

唐晚詞微微一笑,嘴腮又有倦慵之意:“我逗著你玩罷了,你走吧,我不留你。”

雷卷忍不住問一句:“你怎么會認為我怕你?”

唐晚詞倦懶地道:“我直說,你不介意?”

雷卷認真地道:“你說。”

唐晚詞道:“其實,在你心中,你很注意我的,不過,你一向自大慣了,很要面子,不管心里想什么,外表都裝得大公無私,像個正人君子,舉手投足,都仿佛要給后世人留個榜樣,圖個好不實際的萬世功名。”她悠悠的問:“這樣做人,不是很痛苦嗎?要是給我,我寧愿不做人。天天自己欺騙自己,戴上不同的面具,這又何苦、這又何苦?”

雷卷沉默。

他踱出去。

到了門檻,伸手要推門,忽停住,說了一句:“也許你說得對。”

停了一停,又補充了一句:“不過,我真的很喜歡你的。”

唐晚詞笑了,笑得很嫵媚。

雷卷也笑了,充滿了善意。

“可是我必須要出去,外面大敵當前,很多事要等著我去辦。”

唐晚詞瞇了瞇眼,瞧著他,道:“改你那句話一個字。”

雷卷眉毛一挑,道:“請。”

唐晚詞道:“你那句是真話,但開頭‘可是’應作‘可惜’,我覺得才是你心里的話。”

雷卷深深的望著她,道:“你改得很對。”兩人都笑了,雷卷正要跨出去,木門忽然裂了,地搖室動,爆炸就在這一剎間發生。

第二十九章 美人一笑就出刀

爆炸陡起,唐晚詞也著實吃了一大驚。

就在這時,石床下忽軋地一聲,石板移動,露出一角幽黯的石級。

爆炸震動了甬道開啟的機括,這使得唐晚詞省起那兒有一條地下秘道。

她立即竄過去,扯住雷卷,一齊滾下甬道。

但甬道的另一邊又傳來爆炸聲。

隨后,整個石室都塌了下來。

唐晚詞和雷卷就被困在石室的梯級間,上面的石塊,不住的坍落下來,甬道的另一端,也傳來天崩地裂的倒塌聲,然后就是完全的寂靜。

他們才慢慢感受到四周的壓力和死寂,以及身上碰傷之處的痛楚。

雷卷身上壓了幾塊石頭,唐晚詞身上也壓了根柱子,雷卷用力推開身上較小的一兩塊石頭,過去替唐晚詞移開一根石柱,兩人的手緊緊握在一起,大難不死,劫后重逢,幾絲陽光透過石縫照射進來,兩人都有一種相依為命的感覺,無由地感動起來。

不管外面翻天覆地,風云色變,但這一場劫,只有他們兩人在一起渡過。

雷卷掙扎把唐晚詞身上重壓移開,但也力盡,兩人的手情不自禁的握在一起,便暈迷了過去。

過了很久,他們便被挖掘聲吵醒。

雷卷仿佛醒時,看見唐晚詞正在溫柔而愛憐的注視他,他沒有回避,小聲道:

“謝謝你救了我。”如果不是唐晚詞去拉他入甬道,那炸力一定把他炸成碎片。

唐晚詞搖頭,低聲道:“不是我救你,是毀諾城的機關救了我們。大娘在城里設下了很多機關,可惜卻教那班賊子這一炸……唉,不知她們怎樣了?”

雷卷道:“好像有人發現我們了。”

唐晚詞道:“卻不知是敵是友。”

雷卷道:“如果是敵,那么,毀諾城就已經失守了。”

唐晚詞臉有憂色的道:“如果是姊妹們,則表示已打退來敵……”

雷卷冷靜地道:“可是現在掘地的人,似乎都是男聲。”他在這時候顯出他面對大事變亂而毫不惶惑的冷靜果斷。

唐晚詞擔憂地道:“那么,姊妹們……大娘和三娘……”

雷卷心里一痛:他想到死去的三名雷家子弟,還有現在生死未卜的沈邊兒,但語音十分鎮定:“你先別急。我們不要說話,以免給他們認出來是敵人,我們先運氣調息,待身上重壓一旦減輕,咱們猝起出襲,看是否能闖出重圍。

唐晚詞憂傷地道:“如果大娘和三娘都……我偷生茍活,又有什么意思?”

雷卷緊緊握著她的手,只說了一句話:“你不想替他們報仇么?”

唐晚詞咬著下唇,眼眶漾起淚光。

雷卷柔聲道:“沖出去?”

唐晚詞望著他,點了點頭。

于是他們等待。

如果毀諾城已毀,息大娘等己死,他們更要沖出去,有一日,必定要為她們報此血海深仇。

要是息大娘等未死,他們便要沖出去,與她們會合在一起,共抗強仇。

人是為希望而活下去的。

他們的手緊緊握在一起,已有了希望。

至少,要為對方而活下去。

活下去就得沖出去。

等到身上的重壓比較減輕,雷卷和唐晚詞就蓄力以待。

他們知道只要一露面,給黃金鱗等人察覺,便決不會讓他們脫身出來的。

所以雷卷和唐晚詞縮身藏于巨石間,不時作出怪聲,吸引上面的人之好奇,往這方向發掘,當壓力減輕之時,兩人便倏地竄出!

雷卷和唐晚詞驟然出現,形同瘋虎出柙,一上來,就連傷八人,正要闖出去,唐晚詞忽見地上刻字,怔了一怔,身法也同時頓了一頓。

雷卷就在她一怔一頓之間,又傷六人,疾問她:“什么事——?”

“原來——”唐晚詞眼里閃著光,杏腮閃現一絲喜意,即道:“咱們突圍再說!”兩人連環出手,又傷四人。

可是顧惜朝和黃金鱗已趕了過來。

這兩人武功極高,顧惜朝對雷卷,黃金鱗對唐晚詞,交手數招,四人都并未為對方所傷,但雷卷背后,卻吃了鮮于仇一杖,唐晚詞腿下也捱了孟有威一槍。

這時包圍的人已越來越多。

雷卷和唐晚詞渾身披血。

雷卷久戰無功,眼見突圍無望,忽然停手,對唐晚詞大聲道:“這不是我作戰不力,而是天亡我。”

顧惜朝冷笑道:“這句話項羽也曾說過,可是不久之后他就割下了自己的頭。”

雷卷不去理他,徑自大聲道:“我告訴你,我要殺掉那個連云寨叛徒,再提他的頭回來見你,可證實我說的是真話。”說著向一名小頭目一指。

唐晚詞不知雷卷在這危急關頭,何作此舉,一時茫然失措。

顧惜朝和黃金鱗都是聰明到不得了的人,知道雷卷決非易惹之輩,這瀕死反撲,非同小可,且必有深意,對窺一眼,心中都忖:反正這兩人已肉在砧上,決逃不出去,還是避其鋒銳的好。

兩人同此心,心同此理,不禁都退開了一些。

那名連云寨的叛徒,本就是微不足道的小腳色,無端給雷卷這一指,嚇得臉無人色,想求同僚保護,但雷卷之威,在場人人都見識過,誰也不想先給他踢到森羅殿去報到,大都紛紛讓開。

雷卷長嘯一聲,一路殺了過去,那連云寨叛徒只想逃走,但給雷卷追上,劈手奪來一把大刀,一刀便砍下了他的頭,沿途還殺了三人,雷卷把頭提到唐晚詞眼前,道:“殺了。”

唐晚詞不明所以,只覺雷卷何必為這樣一個小頭目耗費了如許精力。

雷卷又高聲道:“的確不是我戰敗!我再殺一人,給你瞧瞧!”伸手一指,這次是遙指一名士兵,那兵士登時只嚇得七魂飛了三魄,一味搖手叫道:“別別別……救命,救命啊!”

雷卷趁他高叫之時向唐晚詞低聲而迅疾地道:“我第三次掠身殺人時你就全力突圍我斷后不要管我!”

唐晚詞一愣。

她迅即明白了雷卷的用意。

雷卷不惜耗費體力,殺一些無關輕重的小人物,以吸住全場的注意力,好讓自己獨個兒逃生——雖不一定能逃出去,但仍為自己增添了生機。

顧惜朝和黃金鱗是何等機警,雷卷趁亂中跟唐晚詞低聲說了幾個字,他們雖聽不見,但也注意到了,越發認定雷卷是有計劃了,心中更加警惕,只要雷卷不是企圖外闖,他們也要謀定后動,免得著了雷卷的計。

這一來,正是雷卷所要的。

他要的是吸住全場的注意力,以及震懾住敵人的膽氣——好讓唐晚詞有突圍的機會!

他當機立斷:眼前情勢,兩人一起突圍是絕不可能了。

所以便是:唐晚詞走!

他則吸住敵手。

他已決定這樣做。

他飛身撲去,這次引起一些反擊,肩上捱了一劍,但也順利地砍下了那名兵士的頭顱。

他回到唐晚詞身旁,故意大聲地道:“我要三蕩五決,然后雖死無憾。我現在要殺的是——”包圍的敵人都怕他指中自己,紛紛嘩然散開,雷卷背貼著唐晚詞低聲疾道:“我一掠殺過去,你就向相反方向走!”

忽聞唐晚詞低沉的語言也在疾道:“你的手一指后立即伏地,有暗器!”

這次到雷卷一怔。

但他是什么人,雖未弄清楚是什么事,但神色不變,眼睛四周一逡,眾人紛紛閃躲,顧惜朝和黃金鱗見兩人低聲交談,知定必有詭計,暗自提防。

雷卷沉聲疾道:“我要指了。”

唐晚詞頓足道:“還等什么!”

雷卷隨便一指,大喝道:“你!”立即伏下。

唐晚詞也同時伏低,手掌一按地上一處小小凹陷的地方,再用力一扭。

突然間,大廳上,在一些未倒塌的殘垣斷柱中,機括聲動,箭如雨下,一時間,很多人猝不及防,被暗器打中,死傷倒下了十多人。

這原本是毀諾城重地,自然裝有機關埋伏,但大都被劉獨峰手下炸毀,息大娘在抗敵時不敢啟用這機括,是怕在混戰中誤傷己方的人,不過,這些機關大都被炸壞失效,所以發射出來暗器的威力,還不及原來的三成。

不過這一下突如奇來,包圍者受傷的不少,一時陣腳大亂,顧惜朝與黃金鱗早有防備,暗器自是射他們不著,但顧忌周遭還有厲害埋伏,急忙跳開一旁,嚴陣以待。

唐晚詞這時就扯了雷卷翻滾出去!

雷卷和唐晚詞這時是盡了全力,所向披靡,闖了出去!

雷卷的背部,因維護唐晚詞,又吃了鮮于仇的一杖,不過趁這一陣亂,兩人已闖出了重圍。

顧惜朝下令道:“追!”他的鼻骨便是被雷卷打扁,恨之入骨,非要手刃之才能甘心。

雷卷便偕同唐晚詞亡命奔逃,他們開始是往西南方向走,后被高風亮領連云寨叛徒的截擊,退走東南,但仍被冷呼兒的大軍兜截,故再折回正北面。

這一路上跟鮮于仇所率領的兵馬硬拼三次,雷卷與唐晚詞又傷了數處,不過傷得都不算嚴重。

他們左沖右突,都逃不出去,但卻感覺到包圍網正在縮小,收緊,只要四面羅網一合,他們就如同困獸,插翅難飛。

他們心中也彷惶無計,就在這時,山道上,來了一頂轎子,兩個抬轎的漢子,碩壯有神,步履輕快,武功似是不低,旁邊跟了兩個衙役打扮的人,看他們身上的官服,便知道其身份在六扇門中,必定甚高。

雷卷與唐晚詞正躲在道旁的樹叢里。

雷卷一見到那頂轎子,瞳孔就開始收縮,道:“轎里的人不管他是敵是友,肯定都是高手。”

唐晚詞低聲道:“會不會是劉獨峰?”這兩日來她隨著雷卷逃亡,兩人心無隔礙,生死相依,親切了許多。

雷卷一直注視著轎子,道:“恐怕是……”這時轎子經過兩人身前不遠,轎中的人忽然伸出了扇子。

白色的摺扇。

轎夫陡然而止。

轎子行勢甚速,但說停就停,全不震動傾側。

那兩名捕快也倏然止步。

摺扇仍伸在轎簾外,沒有縮回去,只聽轎中人緩緩地道:“外面是不是大熱的天?”這人這么一問,仿佛他人在轎中,清涼無比,對外面的氣候全然不知似的。

左邊的捕快畢恭畢敬的答:“是。”

轎中人悠然道:“那么你們在外面疾步,一定很辛苦了?”

右邊的捕快恭敬地答:“不辛苦。”

轎中的人溫和地道:“我在轎里坐,你們則在路上走,心中會不會覺得怨我?”

左邊的捕快滿臉橫肉,但神態十分恭謹,道:“屬下怎敢怨先生?想先生在三十年前大沙漠追拿劇盜霍獨夫,七天不眠不休,滴水未進,獨闖沙漠部落一十二次,終于將之捕獲—

—那時我們還穿著開襠褲哩!”

右邊那眉清目秀的捕快也笑了起來,道:“說真的,先生在南極冰天雪地苦寒之處,緝拿叛將馬搜神,深入冰山寒窖,在當地戰士三千一百七十八人拼死相抗中,獨擒馬搜神,不殺傷任何一人,那時候,我們還躲在襁褓中不會叫娘哩。”

轎中人笑道:“日后,你們自然也會名動八表,青出于藍,我,老了。”

雷卷聽得全身一震,臉露喜容。

唐晚詞悄聲道:“怎么?”

雷卷道:“是他?”

唐晚詞側了側首,道:“誰?”忽然幾乎忍不住叫出聲來:“是他!”

只聽那轎中人又道:“外頭既然這般的熾熱,要是躲在草叢里、砂石上,豈不是更熱悶難受?”

臉肉橫生的捕快接著道:“簡直熱死了。”

轎中人和氣地道:“追命,你說話未免夸張一些了。”

眉清目秀的捕快道:“奇怪,既然這般熱,為何不出來涼快涼快,卻還要躲在草堆里受罪?”

轎中人顯然不甚同意,道:“冷血,這可不一定,別人這樣做,總有他的道理和隱衷的。”

雷卷忽向后面的草堆搖搖手,然后霍地躍了出來,長揖道:“在下雷卷,拜請諸葛先生。”他此刻受傷多處,但語音洪亮,神定氣足。

只聽轎中人微訝地道:“閣下是霹靂堂的雷大俠么?怎么會在此地?”

唐晚詞這時也跳了出來,指著轎子好奇地道:“你是諸葛先生?”

轎中人即道:“聽說近日毀諾城為人所困,你是息、唐、秦三女俠之中的哪一位?”

唐晚詞道:“我是唐晚詞。”痛泣失聲道:“毀諾城已教人給滅了。”

轎中人吃了一驚,道:“什么,唉!”只聽他接道:“我千里跋涉,便是要解毀諾城之危的》”

唐晚詞戚然道:“可惜顯示來遲了。”

轎中人關懷地道:“息大娘和秦三娘呢?她們可……”

唐晚詞道:“她們……想必是已經逃了出去。”

“總算是不幸中之大幸。”轎中人問,“可知道她們逃到哪兒去?”

唐晚詞搖頭。

轎中人道:“唉,要是知道你們會合的地方就好了。”

唐晚詞的眼睛亮了,滿懷希望地道:“請先生替我們主持公道。”

轎中人緩緩地道:“那你是知道息大娘和秦三娘會合之處了?”

唐晚詞點頭。

轎中人道:“好,你帶我們去,我會替你們申冤的。”

雷卷拱手道:“先生之名,如雷貫耳,可否現身一見。”

轎中人笑道:“這個容易。”說著掀開了轎簾,只見一個清癯溫和,雙目神采如炬,但道骨仙風的人,端然坐在轎內。

唐晚詞幅衽一拜,道:“納蘭初見的冤獄,全仗先生持正,小女子萬分感激。”

諸葛先生發出一聲喟嘆,道:“說什么感謝,老夫只是義所當為,可惜還是與事無補。”

唐晚詞忽道:“先生照顧周詳,曾遣人送來白銀一百兩,使小女子得一時之安身,尚未謝過先生。”

諸葛先生遲疑了一下,道:“那是應該的,急人之難,本就是我輩該行的事。”

唐晚詞又道:“若不是先生遣鐵大人送來青聰寶馬,那一次官府搜捕,我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兒。”

諸葛先生只答:“不必客氣。”

雷卷道:“我們何不一邊趕路,一邊敘話如何?”

諸葛先生道:“正好,你的傷……”

雷卷被他一提,身上的傷似又作痛起來,強作若無其事地道:“不礙事的。”

諸葛先生端詳了一下,唔了一聲:“看來不輕哩。你過來,我替你瞧瞧。”

雷卷走上前去,道:“偏勞先生了。”邊向兩名捕快抱拳道:“請教兩位可是名動天下的四大名捕之二?”

眉清目秀的捕快還禮,道:“我是冷血。”

臉生橫肉的捕快指了指自己,答:“我是追命。”

雷卷道:“聞名已久,如雷貫耳。”這時他已走近諸葛先生的轎前。

諸葛先生笑道:“卻不知你們是約好在哪里會合?”邊要趨近察看雷卷身上的傷。

唐晚詞也隨雷卷趨近,這時忽然問了一句:“你也要去?”

諸葛先生怔了一怔,答:“當然。這件事,我管定了,決不讓黃金鱗這干狗官胡作非為!”

唐晚詞笑了,笑的甚是嫵媚。這女人的一笑,仿佛讓人光是看了舌尖也傳來甜味,只聽她笑道:“那么就只讓你這狗官一人得逞?”

話一說完,她就出手!

她一刀就搠向諸葛先生的心口去!

冷血和追命本來正迷醉于這個女人那風塵中的一笑,覺得無限艷冶的風塵味,濃的化不開,驀然間,笑意盡去,刀光冷。

刀鋒已釘向諸葛先生的胸膛!

這一刀要是刺向他們兩人,他們就肯定在這美人一笑間心臟被穿了孔。

第三十章 小四大名捕

刀光遽射,刀芒映寒了諸葛先生的臉!

他陡地向后彈出,左掌同時拍出!轎后“砰”地碎裂,諸葛先生倒飛而出!

刀尖上有一點血跡,正在滴落。

諸葛先生飛落丈外,站定,右手捂胸,臉上驚訝之色多于痛苦。

另一個人向諸葛先生相反的方面飛出!

那是雷卷!

他被諸葛先生拍中一掌,震飛丈外。

不過諸葛先生因吃唐晚詞一刀在先,那一掌只有三成功力擊中雷卷。

唐晚詞沒有追擊諸葛先生。

她倒掠而出,護著雷卷。

雷卷傷得更重了。

可是他第一句便是:“你為什么要傷諸葛先生?!”

唐晚詞的刀尖晃著厲芒,她反問:“諸葛先生為什么暗算你?”

那名轎夫已經自轎桿拔出兵器,掠過去護著諸葛先生。

雷卷卻無法回答唐晚詞的反詰。

唐晚詞道:“因為他不是諸葛先生。”

冷血和追命向他們前后包抄過來,“追命”手持一枝獨腳銅人、“冷血”則抄了一柄鉤鐮刀,蓄勢待發。

唐晚詞美麗的雙目發出英颯的神采,雙手執刀柄,刀尖輕微顫動著,道:“他們自然也不是追命和冷血。”

眉清目秀的捕快道:“我當然不是冷血,他也不是追命。”

臉肉橫生的捕頭道:“我是酈速遲,他是舒自繡,武林中,江湖上出了‘小四大名捕’,我們就是其中之二。你們總聽說過罷?”

雷卷和唐晚詞當然聽說過。

“小四大名捕”,也是很有名的捕頭,其中“四大名捕”故事之“大陣仗”一文中,捕頭郭傷熊便是其中之一。

郭傷熊外號叫做“一陣風”,這是形容他超卓的輕功,酈速遲和舒自繡也有外號,酈速遲叫做“梳子”,舒自繡就叫做“咽喉斷”。

這兩個外號十分奇特。

這兩人也非常奇特。

“咽喉斷”這個名字比較易解,因為舒自繡擅使的兵器是鉤鐮刀。

“梳子”是指酈速遲的辦事才干。

頭發亂了,用手撥不行,用任何東西去弄都不見得有效,甚至用膠水去粘,也不一定有用。只有用“梳子”,就這樣扒梳幾下,一切就伏伏貼貼了。

酈速遲正是這樣的人物。

這兩人在江湖上的名頭固然不少,否則也不會被人列入“小四大名捕”榜上,但名頭響并不代表這兩人有的是像“四大名捕”一般的清譽。

事實上,這兩人在六扇門中,無疑是丞相傅宗書系的爪牙,不但沒有甚么“清譽”,相反的,還有相當的“惡名”。

因為傅宗書這一派系人馬也需要兩類人為他們執行“肅清異己”的任務。

一是以堂堂正正之名,加之以十惡不赦之罪,為“主持正義”而嚴辦罪犯,實行逮捕——酈速遲正是這類人物。

二是要“犯人”認罪。“犯人”多半不肯認自己未“犯”之“罪”,而舒自繡卻能使任何人招認自己莫須有的罪。

所以酈速遲和舒自繡一向都十分受重用。

這“四大名捕”把舒自繡和酈速遲列進去,當然不是江湖上人的意思,因為“四大名捕”持正俠義,但卻是傅宗書黨人故意塑造這兩人的英雄形象他們肯定不愿意新起一代的“四大名捕”,又是諸葛先生派系的人物。

雷卷慘笑道:“你們來抓我?”

舒自繡道:“不只是抓你。”

雷卷道:“我知道了。”

舒自繡仔細地問:“我很想知道一個人臨死之前知道的事,”他怪英俊的笑道:“因為那些話通常對活著的人通常都很有用。”

雷卷道:“我還沒有死。在敵人還未死之前,死的人就不一定是敵人。”

舒自繡笑道:“這句話就很有用。”

酈速遲道:“卻不知道你還知道了些什么?”

雷卷道:“除了抓我之外,你們還要捉拿戚少商。”

舒自繡有些失望地道:“這倒想當然耳,不足為奇。”

雷卷道:“不過你們最想抓的人,還不是我和戚少商。”舒自繡笑道:“難道是息大娘?”

雷卷立即搖頭:“鐵游夏。”

舒自繡向酈速遲相顧而笑:“不見得我們如此痛恨鐵手吧。我們還是老同行哩。”

“就是因為老同行;”雷卷道:“你們誰拿下他,便可以取而代之。”

舒自繡噴聲贊嘆道:“好聰明,果知我心,就像我腸里的蛔蟲。”

酈速遲淡淡地道:“實際上,上頭的意思便是:誰把鐵手或死或活的解回京師,誰便是‘新鐵手’。”

雷卷道:“可惜。”

舒自繡問:“可惜什么?”

雷卷道:“憑兩位這般心腸,如此身手,永遠只配做毒手、辣手,就是沒資格當鐵手。”

舒自繡不怒反笑:“好評語。看來,今日,咱們不讓雷老哥你嘗嘗咱們的毒手、辣手,便算是有枉此行!”

雷卷揚眉道:“就憑你們兩位?”

舒自繡變了臉色,酈速遲卻仍然笑道:“就憑我倆的確未必奈何得了二位,但有文大人在,閣下插翅難飛。”

雷卷目光緩緩回歸,正向那轎中的人目光撞在一起,轎中人只覺雷卷目光極厲。雷卷卻覺心中一寒。

雷卷道:“文張?”

文張道:“雷大俠。”

雷卷道:“久仰大名。”

文張微微笑道:“惡名昭彰。”

雷卷道:“閣下冒充諸葛先生,似模似樣,敢情算準我們就躲在草叢里,才演出這一出戲給我們看?”

文張道:“卻不知道唐女俠如何察覺?”

唐晚詞道:“我也沒有見過諸葛先生。”

舒自繡道:“這個我們早已打探清楚了。”

唐晚詞道:“不過,諸葛先生既未送過我們青驄寶馬,也沒贈予一文半分的銀兩。況且,四大名捕向稱諸葛君世叔,而非師父。”

文張笑道:“哦,原來二娘在試探下官。”

雷卷道:“以三位的武功,要殺我們并不難,卻還要出動暗襲,實在叫人好生失望。”

心中卻暗自驚栗:文張謙虛寡言,淡定神閑,這才是個最難應付的人物。

文張只微微一笑道:“所以反而是在下著了唐二娘的暗算,可以說是現眼報。”

雷卷道:“文大人實在是太客氣了。”

文張道:“好說好說。”

雷卷道:“哪里哪里,我要走了。”他接著又道:“我要上路了。”

舒自繡道:“你上路,我打發。”

雷卷道:“謝了。”突然吐氣揚聲,霹靂一聲,一拳打向轎子。

轎子四分五裂,碎片迸射向文張。

他仍是斷定數人中最難惹的是文張。

文張雙袖飛卷,把激噴的碎片盡皆掃落。

唐晚詞也出手了,她一刀就往舒自繡砍去,舒自繡刷地還了她一刀,兩人都是搶攻,兩人各搶攻這一招,身上都有一道血口。

酈速遲的獨腳銅人呼地一聲,急砸雷卷!

雷卷掠起,一拳往舒自繡的臉門打去。

舒自繡乍然間背腹受敵,心中驚懼,忙退躍丈外!

這時酈速遲的獨腳銅人已攻到雷卷背門!

唐晚詞刷地出刀,后發先至,逼退酈速遲五步。兩人各替彼此擊退了敵人的攻勢。

雷卷一挽唐晚詞臂膀,兩人急掠而去。

兩人身形剛起,兩股袖風已然攻到。

雷卷與唐晚詞如果要避開,勢所難免會再被酈速遲和舒自繡纏住,若回身應戰,則會與文張纏戰,但兩人卻知道,再打下去,必敗無疑。

所以兩人寧硬捱這一記袖風,藉力飛掠三丈之外,頓也未頓,急掠而去。

酈速遲和舒自繡各自長嘯一聲,急縱而去,拿住雷卷和唐晚詞,是他們必爭之功。

斜坡十分陡險,雷卷和唐晚詞連跌帶滾的急掠而去,酈速遲和舒自繡也急起直追,突然間,草叢間冒出一根長矛,在這電光火石間,刺入酈速遲肚里,在背脊里冒出了矛尖。

酈速遲慘叫一聲,萬未料到這突如其來的一擊,收勢不住,幾乎給開了膛,他畢竟也是極有經驗的武林好手,獨腳銅人急劈而下,嘭地擊在那人背上!

那人“哇”地一聲,搖搖欲墜。

舒自繡這時已猛然止步,回手一鉤,嵌入那人胸骨里,那人慘叫一聲,雙目一瞪,舒自繡被他這一瞪,嚇得放下鐮刀,疾退七尺開外,那人巍巍顫顫,乾指走上前來。

忽然雙袖一舒,一罩住那名大漢臉門,一卷住猛漢頸項,這威武的漢子掙動了幾下,終于噎了氣,軟倒在地。

文張收了長袖,看了看地上的酈速遲,已活不成了,嘆了一口氣道:“看來你們還是不能當四大名捕,實在太大意了。”

舒自繡看著那天神般的壯漢,猶有馀悸,道:“這人……”

文張道:“穆鳩平。”

舒自繡吃一驚,道:“連云寨的四當家?”

文張道:“他也是逃亡的要犯之一,想不到伏在這兒,要了酈速遲的命,促成雷卷、唐二娘得以逃脫。”

舒自繡頓足道:“可恨!這廝殺了酈兄,令我好生悲痛!我一定要為他報仇!”

文張微微笑道:“報仇是假,立功是真;悲痛在口,高興在心。”他停了一停,接道:

“舒老弟,我們是同一陣線的人,所謂真人面前不打誑語,酈捕頭死了,少一個競爭,足下大可當令。”

舒自繡脹紅了臉,想發作,但又不敢,終于道:“文大人明察,我實在……”忽又改了口氣,道:“還望大人日后多多提攜。”

文張道:“提攜則不敢當,眼下還是追捕逃犯要緊。”

舒自繡惋惜地道:“這下布好天羅地網,卻讓那對狗男女逃了,實在——”

文張笑道:“他們逃不掉的。”

舒自繡道:“大人明示。”

文張道:“黃大人和顧公子已布下十面埋伏,甕中捉鱉,他們最多只能逃到五重溪,決逃不出去。”

他接著又道:“剛才那兩擊,我本可要了他們兩條性命,但雷卷只宜活捉,所以只好……”

舒自繡道:“活捉?”

文張道:“傅丞相要對付的是整個‘江南霹靂堂’,不單只是雷卷一人。你這還不明白嗎?”

舒自繡恍然道:“我明白了。”

文張又道:“不過,雷卷和唐晚詞著了我這一擊,只怕再也無作戰之力了,這兩人,已不足為患。”

舒自繡喜道:“那么我們這就到五重溪去。”

文張忽然向他一伸手,道:“你的刀。”

舒自繡一呆,不知文張此舉是甚么用意。心里有些惶悚,卻不敢不把刀雙手遞交過去。

文張拿著刀,刀光映著寒臉,陰陰的笑著,端詳著刀口彎鋒,舒自繡也不知怎的,心里有些發毛。

忽然,文張用刀在穆鳩平尸首背部,砍了幾下,然后把刀遞回給舒自繡,道:“行了。”舒自繡驚疑不定,接過了刀,文張又道:“這樣,穆鳩平便完全是你所殺,不必讓死人分功。”

舒自繡大喜過望,忙不迭的道:“多謝大人成全,多謝文大人成全。”心中對這個上司既畏懼又服貼。

文張喃喃自語地道:“我卻不明白一件事……”

舒自繡想問,卻又不敢。

文張自己卻說了出來:“按照道理,雷卷這等自命為俠義中人,實在沒有什么理由任由穆鳩平出來犧牲性命,而他不但不回頭相救,甚至連腳步停也不停……”

他笑了笑,道:“這倒是跟我們的作風,較為近似。”

作者:piikee | 分類:八字起名 | 瀏覽:43 | 評論: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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